棉布矿物彩绘 藏东风格 尊胜塔是为纪念佛陀在毗舍离城延寿三个月所创建的一种佛塔形式，是佛教崇拜的“八大灵塔”之一。此幅唐卡表现的就是尊胜塔，共有113座。其中，中央主塔体量最大，造型也最为完美，其余塔体量稍小，形制与主塔基本相似，呈上下左右对称之式环绕于主塔周围。主塔由基座、塔身、相轮和塔刹构成，其中塔身部位最为引人注目，其眼光门内绘有尊胜佛母像，眼光门外左右绘大势至和观音二胁侍菩萨。基座的束腰处绘一排忿怒尊神，为四明王，即东方不动明王、南方欲帝明王、西方青杖明王和北方大力明王，他们是尊胜佛母坛城的四门守护神，在元代飞来峰石窟的尊胜佛母石雕像旁也有此四身明王像。佛塔顶部为二净居天捧甘露瓶，是尊胜塔艺术形式中应有的仪轨配置。唐卡左下角绘有一组供养人及供物，赋予了本幅唐卡特殊的宗教意义和时代艺术特点。全幅唐卡以天空和大地为背景，布局严整，时代特征鲜明突出；尊胜塔和尊胜佛母皆有增福延寿的宗教功用，寓意十分美好；尊胜塔和尊胜佛母结合一起是目前所见较早的唐卡实例，因为这种结合的形式多见于清代。由此可见，此幅唐卡具有历史、艺术、宗教和学术研究多方面重要价值。 殊胜难得的密乘无上瑜伽母续之王 —一幅稀有的早期胜乐金刚坛城唐卡欣赏 无上瑜伽是密乘佛教最上乘的修法，无上瑜伽分为父续和母续，其中以诠释幻身为主的称为父续，以开显光明大乐为主的称为母续。密教经典宣称，母续修法有一亿六千万之多，可谓广博如海，其中最珍贵、最殊胜的是《胜乐续》，它被誉为一切母续之王。此幅唐卡表现的就是胜乐续的重要修法之一的十二臂双身胜乐金刚坛城。 先看唐卡的主体部分坛城。其整体呈外圆内方的结构形式，由内向外分为四个部分，依次为大乐轮、三昧耶轮、城楼与城墙、护法墙。各部分所绘尊像及内容皆不相同，其宗教寓意与功用亦互有差异。第一重大乐轮是坛城的核心部分，中央绘蓝色三面十二臂胜乐金刚双身像，其周围有八叶莲瓣，其中四方莲瓣内绘四空行母，即东方蓝色空行母，南方黄色具色女，西方红色段生女和北方绿色拉玛，四隅莲瓣内安骷髅碗，碗内盛甘露，象征本体清净无染。第二重三昧耶轮呈方形，其内安八尊空行母，象征八誓言。其中，四门内安四兽面空行母，即东方鸦面母、北方鸠面母、西方犬面母、南方亥面母；四隅安阎魔四侍女，即东南阎魔坚固母、西南阎魔女使、西北阎魔獠牙母、东北阎魔催破母，她们皆以左右两种不同的身色显现。三昧耶轮外是正方形的城墙，分别以白黄红绿四种颜色代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城墙有屋檐、水沟、护城河和城垣，还有四城门，整体看上去宛如一座宏伟的宫殿。第四重护法墙呈圆形，由三重不同图案的围墙构成，由内向外依次为莲花墙、金刚杵墙和火焰墙，各墙组成图案及寓意各不相同。令人不解的是，护法墙中没有绘出八大寒林墙，这在已知的胜乐金刚坛城中是极为少见的。 再看坛城之外的图像。其中，坛城外四隅所绘为四本尊，其分布为上左喜金刚，上右四面时轮金刚，下左吉祥佛顶庄严金刚，下右金刚亥母。他们的造型、姿势和身色等特征与经典记载完全吻合。这四位本尊在修法上有的与胜乐金刚有密切关系，如金刚亥母，而多数没有关系，它们的出现应当表示密教修法上的相应性和互补性。关于这一点，我们看西藏大师的传记即可明了。如许多大师在修法上不是专修一种法门和本尊，而往往同时兼修多种法门和本尊；在一些大师的修学道路上，也可以看到他们前后闻听和修学多种本尊法门的经历。对此宗喀巴大师也有明确的指示，他说只要是无上密续，一定都是无二续，只是父续和母续的侧重点不同而已，并非说父续没有大乐、母续没有幻身。由此我们不难理解此幅胜乐坛城外出现四本尊的用意，它表示修胜乐坛城时可以同时兼修喜金刚等其他四本尊法。四本尊旁边各有两尊护法神坐像，总计8尊，它们是守护坛城的八方天神，即东方帝释天、东南火天、南方焰摩天、西南罗刹天、西方水天、西北风天、北方多闻天、东北伊舍那天，从各自的坐骑可以明确判别它们不同的神格。唐卡上下边缘所绘图像皆成排分布。其中，上边一排绘有7尊图像，皆为尊格甚高的密宗本尊，除第一和最后一尊难以辨识外，其余5尊依手印和身色可以明显辨出为五方佛，自左至右依次为宝生佛、大日如来、不动佛、无量寿佛和不空成就佛。下方一排图像以黄栏分隔为三组，其中两边各为四人一组的供养人，从人物形象及衣着来看，左边应为男性供养人，右边应为女性供养人；中央一组为护法神，自左至右为马头金刚（或地狱主）、四臂玛哈嘎拉和不动明王。唐卡底边书写有三行尼泊尔文题记。 分析了唐卡的图像内容，我们再来看它的风格、年代和产地。这幅唐卡首次现身是在2013年法国巴黎佳士得秋季拍卖会，当时确定其时代为15世纪，产地为尼泊尔；2014年再次现身是在北京瀚海秋季拍卖会，产地定为西藏，时代定为15世纪。两次现身时拍卖公司给出的年代和产地并不一致，但都没有给出明确的理由，因此我们现在只能根据唐卡自身的特征来重新进行分析和判断。首先看唐卡的风格。此幅唐卡构图严整、神像造型壮硕、边角处有供养人设置、背景纹饰为涡旋状卷草，这些特征都体现了尼泊尔艺术鲜明特点，因此风格上归为尼泊尔艺术范畴没有疑问。再看唐卡的时代。巴黎佳士得和北京瀚海都定为15世纪，明显有过于保守之嫌。从诸神造型特征来看，其表现明显要早于15世纪，诸神造型短粗，躯体壮硕，气韵十足，明显具有元代西藏造像艺术特点。而与15世纪尼泊尔风格唐卡相比较，我们更能看出其差别，特别神像造型在15世纪尼风唐卡上普遍表现为清瘦俊美的面貌，很难看到像此幅唐卡上身躯短粗壮硕的形象。因此笔者以为此幅唐卡的年代最晚应以14世纪为下限。最后看唐卡的产地，它是此幅唐卡最为关键的地方，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根据唐卡表现的尼泊尔风格特点，并结合唐卡下方供养人形象特征及尼泊尔文题记来看，此幅唐卡的产地定为尼泊尔似无疑问，巴黎佳士得拍卖公司首次将其产地定为尼泊尔，应当正是看到了这些艺术特点和表现。但问题似乎并没有如此简单，因为这幅唐卡虽然表现出尼泊尔艺术特点，但并非全然的尼泊尔艺术面貌，它还表现出诸多西藏艺术特色，特别是西藏地方审美、表现技法和佛教修法等特色。如唐卡画面上诸神朴拙的造型，唐卡上人物和景物粗犷的表现手法，唐卡表现题材内容的组合形式等，这些就具有西藏地方的鲜明艺术和宗教文化特色，这一点通过与纯尼泊尔风格唐卡进行比较不难看出。因此笔者以为其产地一时很难明确判定，或为尼泊尔，或为西藏，二者皆有可能。遗憾的是唐卡上面的尼泊尔文题记一时难寻译者，或许它能为唐卡产地提供一些重要历史信息。 首都博物馆研究员 黄春和